2010年6月25日 星期五

省身(24-06-10)

  黃庭堅:「士大夫三日不讀書,則義理不交於胸中,對鏡覺面目可憎,向人亦語言無味。」已經一星期沒好好地認真看書了,雖未至於面目可憎、語言無味--相比起許多一日不可少吃一頓飯,但一年可以不讀一本書的人來說,我還是柔美如潘安,雄辯如孟子;但對於已經習慣了看好書的我來說,一旦手中無書,反而會感覺渾身不自在似的。就像流動不息的知識之河,沒有了活水源頭,餘下的只有一潭不會動的死水。這對於每天只懂得在圍欄裡吃喝拉睡的豬來說,應該是很難想像、不可思議的事情。

  最近我頗為苦惱的事情,是覺得自己開始慵懶起來了。這裡的慵懶不是指日常生活中甚麼都不願幹那種懶惰,而是指我好像又開始「習慣」這個世界。這從寫作方面的困難漸漸顯露出來。每次想寫作的時候,一開始搜集資料,總會覺得來來去去、重重覆覆,還是一些老調子,沒甚新意,而且印象很模糊。連最自豪的「感受」也生疏了不少。「感受」是我最引以為傲,令我自覺自己是特別的、自覺自己存在的能力,亦都是詩人詞人散文家小說家等等以寫作為生的作家最基本而必需的能力。「感受」是寫作的人最基本的能力,這容易理解;說它是令我有別於他人的能力,這是因為社會上實在有太多的人都是「習慣」地活著--「習慣」的人是沒有感受的。這亦是普遍的人認為,能夠當得起作家是特別的人的原因,因為作家能夠感受別人感受不到的東西。

  慚愧,而且很糟糕。還記得今夜偶然在街上,看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小鳥,大概是死了吧。若果經過的是詩人,大概他又可以此為題,寫成一首詩了,可是我卻只是瞄了一眼就走。我的心靈竟然在無聲無息之間,又再變得麻木,對世界所發生的一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再有感受。我每天都費盡心力對抗「習慣」,想不到稍一鬆怠,「習慣」又再次磨滅我的感受,像地心吸力一樣,把我的心靈緊緊吸附在地上。我現在的心靈,可以說,根本就是那隻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小鳥!

  好像活得太快了,走馬看花。現在我得好好問自己一下:走得這麼急,是不是心急趕往西天見如來佛祖去呢?然後我得回答自己的問題:不,我該用自己的腳慢慢地走。最好裸足走,感受草地爽軟;最好走走停停,聽聽花朵吐艷。畢竟我跟那些每天只懂在圍欄裡吃喝拉睡的豬,是有差天拱地的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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